【叶黄/ABO】百粉贺文番外 · 3 Premonition（下）
这番外中黄少一直是San值爆表的状态
黄少天看到了冰洋。
他站在公寓的最顶层的天台上，就算是在贫瘠土地上长出的钢铁都市中，这座建筑也是巴别塔一般。绀碧色的风鼓动着他的上衣，温暖，还带着呼吸般的湿意。整座城空无一人，只看到一串串柔软的气泡从脚下踏着的石板罅隙向上涌，视线被蓝色的空气扭曲出奇异的角度来。
头顶上响起沉闷的，液体流动的声音，接下来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影子遮住了太阳，他抬头向上看，巨大的鲸在头顶漂过，就像从海底向上仰望一般，低沉的鲸歌在空气里震荡出圈圈波纹。
这是他熟悉的日常景色。
然后，啪嗒一声，一滴黏腻的液体滴在他的鼻尖，烫的像铁水。猩红的水珠从鼻尖流过鼻翼，在他的左颧骨下擦出一道干涸的痕迹，最后从下巴尖落在脚前。
啪嗒，啪嗒，啪嗒。
天空忽的下起红色的雨来，起初是毛毛细雨，紧接着就是瓢泼如注，黄少天仰着脸，滚烫的，咸腥的，浑浊的，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击打在他的额头，眼皮，嘴唇上，和无数细碎的钝器击打在皮肤上无异。暴风雨撕碎了眼前所有的视野，耳朵里都是嗡嗡轰鸣，振聋发聩。
但是黄少天没有闭眼。
他依旧抬头望着头顶的巨鲸，望着巨鲸肋下的伤口，它就是那被闪电撕碎的积雨云。
它艰难地挣扎，庞大的岁月给予了它丰沛的生命力和求生欲望，它还不想死。
只可惜，雨终归是停了，它体内的血液是如此的丰厚，绀碧色的空气都被染成了透亮的红。
巨鲸再也撑不住它自身的体重，就只见温热的波纹向两端漾去，头一歪，直向海底沉下去，就像撞上冰山的巨轮，最后终将化成暖软海底淤泥的一部分，再无踪迹。
我什么都做不了，黄少天心想，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过去无论何时他也没有这样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，清晰到骨头缝都向外冒凉气。黄少天尝到了舌尖的血腥味，他清楚这可不是那只鲸的血，而是他自己的。
有时候真相虽然不是只有一步之遥，也不会太远。
叶修转过头向窗户外看，真近啊。
TM能不近么，从这儿的窗户旁比个中指，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都能看个一清二楚。
他四下一看，见并无旁人，便屈起手指轻轻敲了几下门。看门的是一个黑发年轻人，鼻子上架着黑框眼镜。
“张新杰。”叶修这么叫他。
张新杰似乎没有一丝惊讶，他把头一侧，“进来吧。”
叶修待到坐下才发现张新杰身上还套着白大褂，他把玻璃杯放在叶修眼前，杯口还噗噗冒着热气。
坐下来叶修第一句话先是这样的，“哟，老韩今儿个不在吧。”
“不在，队长现在还在本部处理事务。”
“那正好，”叶修把双手手指一绞，“那这事就好说多了。”说着，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冰冷的火器，正对着张新杰两缕头发之间白色的罅隙，“你知道我在问什么。”
张新杰没有动，“我原以为在对待黄少天的事情上你会更理智些。”
“我很理智啊，至少最先问了老韩在不在。”
“我死无所谓，”张新杰双手捧着水杯，“但是如果我死了，接下来你怎么办？现在霸图和你至多是合作关系，我们之间并无更多的瓜葛。”
“我对我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”叶修说。
“我知道，但是....”张新杰用右手攥住枪口，“你也不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。”
“啧啧啧啧，”叶修咂嘴，“现在的年轻人啊，这一个两个的...真不可爱。”他收回了枪，“你说的没错，我要是敢动你，霸图的空艇明天就能在我家顶上砸出一个坑儿来。” 说着，他舒舒服服地向沙发上一靠，“哪儿敢啊。”
“这件事不被披露出来自有它的理由。”张新杰道。
“啊，是怕媒体是吧。”叶修摸摸下巴。
张新杰点头，“为了不给军部抹黑，所以卫生部就压下来了只有少许几个人员知道。”
“诶，”叶修叹了口气，“至少家属有知情权吧。”
“这件事无论从情从理来说都应该是当事人告知，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和义务，所以，你也是包含在被隐瞒的人员之中。”
“所以说，我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咯，少天不跟我说，我也没办法撬开你的嘴。”
“正相反，我打算卖黄少天一个人情，”张新杰的眼神闪烁了下，“简单的来说，就是他在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，击杀了一个孕期的女性Omega。”
“是么....倒是和我猜的差不离。”
叶修胃里沉了块石头，梗得他呼吸发堵。
张新杰继续说下去，“我们有理由相信Omega死前散发的信息素会对同是Omega性别的人产生生理和精神上的影响，尤其是孕期。”他顿了顿，“这是卫生部强制的检查决定，本人并无反抗的余裕。你也知道这件事被泄露出去的后果。”
“那怎么想不出来？狗屁人道组织又会来了，军队里的Omega都别想呆了。能抽根烟么。”
张新杰伸手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。
“........算了。”只能搓搓手指。
叶修这下也理清了前因后果，喻文州对这变故恐怕也是无可奈何，卫生部做的决议，那他们特区是有力使不出。
不过，还有一个问题。
“没想到你怎么简单的就告诉我了，怎么，你可是绝对不会吃亏的性格。”
“因为.....我说过了，我打算卖他一个人情，”张新杰的表情松动了一下，“这段时间的检查以来，他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，这是极其反常的。虽然他是一个军人，但是.....”
“但是前提还是一个人，还是一个Omega，是吧。”
“所以，你是必要的，在开导方面。说到底，就我而言还是不讨厌黄少天的，所以，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自作主张。”
叶修站起身来，认真地对张新杰说，“非常感谢。”
他这个人平时没有正形的时候居多，但若是到了正经的时候，整个人却能烘托出股奇妙的肃穆感来。
“我想，这还是我和黄少天的问题，和你无关。”
“也是啊。”
心想着留在此地也无甚裨益，叶修拎起大衣，却又想起什么，补了一句。
“对了，刚刚你说的是如果我一不小心杀掉你的情况，但是，假如没有如果呢？”
张新杰抬起眼看他，“这边的事项处理完之后我会回霸图。”
叶修一挑眉，吹了个口哨，“好回答。”
当叶修回去的时候，天上堆着厚厚的积雨云，铁青色的，像极了韩文清的脸色，空气湿漉漉的，吸到肺里直向下坠。
一回家，打开门，却发现客厅地板上空荡荡的，一丝人的温度都没有。他一咂舌，一个一个房间摸过去，最后一路顺着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去，推开门，热风就迎面吹过，把外套吹得鼓胀起来。
躺在地砖上的黄少天眼睛骨碌碌一转，最后落在叶修脸上，“哟，老叶，回来的够晚啊。”
叶修呵呵一笑，“还不是为了你那点儿小破事儿？”说着，他向后一踢，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。
黄少天一撇嘴，“这么说你都知道了？”他一屁股坐起来，双腿一盘，“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，是不是？”
叶修向前蹭两步，正蹲在黄少天的面前，“那这也不是你瞒我的理由啊？啧，算了，这倒也像你的风格。”
这点叶修倒是清楚地很，黄少天虽然面儿上聒噪话多，但是实际上心底里打定的主意谁都撬不出来，办事也是雷厉风行的紧。
直白点说，黄少天人生贯彻到底的信条却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儿，你的事关我屁事儿。
“行了行了，”黄少天对着叶修比了个中指，“别给我打马虎眼，张新杰都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“他能说啥，至多就是告诉我你为什么回来呗？别的先不说，我抽根烟先。”从头顶上投来了黄少天的你早晚会因为肺癌扑街的视线。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？总之事情就这样，既然全部都被队长和张新杰瞒下来了，”黄少天叹了一口气，“虽然张新杰打的算盘绝对是为了保护自家。”
看见叶修没有回答，黄少天也就自顾自地说下去，“我没有错啊，老叶，一点都没有。”他的语速很快，再加上暴风雨来临前稀薄的空气，以至于叶修都开始担心他窒息了，“那个Omega很强，虽然怀孕了但还是很强......”他重重地吞了口唾沫，“当时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，为了不造成进一步的牺牲。”
“老叶啊，这么说吧，当时我很清醒，就和现在一样清醒。”
他在狂风站起来，外套拂动发出簌簌的声响，刘海被吹的向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，看起来倒像一个少年一般。
“但是，你还是一个Omega啊.....”
“我知道，可是......”黄少天的声音听在叶修耳朵里有点失真。
“但是，你只是一个Omega啊。”
“那怎么办啊.....叶修......”黄少天的声音徒然低下去，“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。”
啪嗒，一滴雨珠落在叶修肩膀上，沉寂了许久的雨终于开始下了。黄少天不自然的眨了眨眼，一颗透明的水滴挂在他的睫毛上，被他抖落了。
黄少天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吧，叶修想，至少在我面前没有。他忽然反应过来过去黄少天至多呈现的是一副套着Omega外衣的Alpha，而以往了刨掉多余的Alpha特质的性格，他骨子里的Omega成分也是纯粹的紧。
他忽然很想笑，黄少天竟是连他都骗过。哎呀哎呀，叶修在心里自嘲了一句，还亏你过去自封识人无数，却在这里跌了跟头。
太可悲了，现在回头一看，也未免太可悲了。
“老叶啊，”黄少天的声音打颤，“那家伙还活着，那个Omega还活着，”他指指自己的太阳穴，“她就活在这儿，我能听见她的声音，还有很多很多人的声音。”
雨水把他的刘海打湿成一缕一缕的，看着有些滑稽。
“这不是什么好念头，但是我没有错，真的，”黄少天絮絮叨叨地重复这句话，“虽然他们吵的我要疯了，但是.....我是对的，你说是不是啊，老叶，是不是啊！”
叶修不说话，他只是伸出手顺着黄少天的脊椎骨一节一节的捋下去，上衣被浇透了，紧贴在皮肤上。
“所以说，就是这个念头撑着你不疯么？”叶修说，他的头向后仰去，雨水顺着他的下颌骨向下滴。“少天啊，如果你不愿承受的话，我不在乎帮你解脱。”他像是沉思了很久，一字一句郑重地说。
黄少天的回答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，“哈，那队长绝对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的。”
“喻文州？他能奈我何？”
之后，当叶修回想起来的时候，他将会极其后悔这时候他所做的决定。不能说这件事对于后续发展有多少影响，而是他终归是做出了理性的决定，每每想起都让叶修脊骨发寒，但他也清楚，黄少天有这个资本。
黄少天忽然一颤，“不对...不对......”他抬起头看叶修，却是让叶修悚然心惊。他的眼睛亮的出奇，如同一个重症病人高烧时候的眼睛，狂热的要把自己灼伤。“我还不能死，还不能。”
叶修突然就悟了。什么呀，他自嘲地想，在他黄少天所有身份中排名最前的，不还是蓝雨的剑么？黄少天终归不是常人，自是远超常人的决绝和魄力。若不是这样，黄少天倒也就叫黄少天了，若不是这样，现在在这里的也就不是黄少天了。
难道我真就开始感春悲秋了？叶修笑笑。
想通了这一点，叶修心底里却是敞亮了起来，似乎从未这样通透过。他伸出手，抓住黄少天的手腕，将他从地上的水洼里拉了起来，然后拍了拍黄少天的背。
“这倒是我小看了你，”叶修这样对有些昏昏沉沉的黄少天说，“回去吧。”这声音听在耳朵里如同叹息
那现在，只能把该办的事情办完，该走的路走完了，最后来个漂亮的了结吧。毕竟，已经如此久了，叶修想。
早上，黄少天爬起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头痛欲裂，他依稀想起昨天晚上的暴雨从头到底倒是浇了个透心凉。他抓起时钟看了眼，确认今天的定期船还没有误，不禁松了口气。
叶修起的比他早，而且他是知道自己今天的定期船。这么想着，他爬起身来，穿好衬衫，扣好束带。还是蓝雨的衣服穿起来舒坦啊，他这么想。
令他惊讶的是，一出卧室，叶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。
黄少天小心地蹭过去，尽量避免和叶修视线接触，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记不大清楚了，虽然他打包票没有说什么机密，但是终究是心里发虚。
“我还想着你再不醒就去叫你呢。”叶修说。
“我看着像是那种会睡懒觉的人么.......开船的日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。”黄少天糊弄着回应道。
“没误就成.....”叶修抖抖报纸，“早饭呢？”
黄少天急吼吼地取出行李，“嗯嗯？哦，早饭啊，我到船上再说吧，没事儿.......卧槽，老叶你干啥？吓我啊。”
就这空档的功夫，叶修却是走过来拉住黄少天的领口，贴的极近，活生生把他吓了一跳。
“啧，我看着你衣领不舒服行不行？”
“我靠，张新杰把他的强迫症晚期都传染给你了？”黄少天扁扁嘴，“老叶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傲娇个肾？想我就直说。”
“不想你，我还巴不得你回去呢，你再不回去，喻文州都该带着蓝雨跳海了，那之前胳膊伸那么长，那些个准备不都功亏一篑了？还顺带着坑了王杰希。”叶修在黄少天耳边 笑着说。
黄少天全身的血液都咔嚓咔嚓结满了冰。
叶修知道了，这个认知刹那间被放的宏大无比。他的声音落在黄少天的耳鼓上，激的他手脚冰凉，拉扯出一阵寒颤。
“老叶你几个意思几个意思啊，我们队长就算了吧，你还扯上王大眼儿算什么？！”
“我的意思当然就是字面的意思。诶，你的衣领折了，到了蓝雨记着报声平安啊，下次见你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。”
连绵不断的颤抖从黄少天的胃向上流窜，像是在里面倒了整整一桶冰耗子，手心的皮肤又湿又黏。
敏锐如黄少天怎么可能听不出叶修的潜台词？
叶修是需要他的，需要这场叛乱彻底剪去蓝雨的党羽，那家伙要的只是一场干干净净的战争，这一点，和喻文州是一样的。若是他黄少天命丧此处，喻文州便绝不会断然开战，反而可以用黄少天自己Omega的身份倒打一耙。
叶修，又是叶修，他悲哀地想。
只要一切和叶修扯上关系的事情，就不可避免，带着宿命味道般一路坏下去，荒诞不经，滑稽可笑，又可悲的让人作呕。该当说世事就是这般？这场滑稽的闹剧就这么拉拉扯扯演了这么久，久到他黄少天都不知今夕何夕了。
说到底，他终归还是不懂叶修的，也是奇怪，黄少天不懂叶修，但是任何叶修的所作为倒都不会超脱他的想象。他憎恶叶修彻头彻尾的Alpha作风，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叶修其人魔障般的吸引力。最后，也只有决绝如叶修者，才能让黄少天舍弃自己悲哀软弱Omega本能拽出的零星梦幻般的希冀。
但是还是要把这场戏演完呀，毕竟你我都卑劣残忍至此。
黄少天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发出的嗤笑在心尖上回响。
他向前跨出一步，结结实实地给了叶修一个拥抱，彼此的体温温暖到不可思议。
“就这么这么放我走？老叶，你这盲目的自信来的没来由啊是不是，一切都没定论呐。”他的尾音都洋溢着上扬的笑意。
“不管怎样，你现在还是要活下来啊，”叶修吸了一口气，满意地闻到黄少天的味道一点一点锋利清澈起来，就像利刃缓缓地滑出鞘，剑锋上流动着青金色的光辉， “我才不会那么早给自己准备陪葬品。”
黄少天的瞳孔猛的皱缩了一下，但是终归是什么都没说。
他后退一步，打开门，却是像突然想起什么般补了一句，“哦对了，大概后天郑轩会过来，你把孩子给他就成。”
叶修点点头，朝他招了招手，就像是所有送别临行家人的普通人一样。
得到确定的答复之后，黄少天关上门，门阀合闭上时发出清晰的声响。
一听到那声响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身体里打开了个巨大的阀门，黄少天的腿软地撑不住自己的身体，只能向后蹭着门，双手紧紧捂着嘴，颤抖的活像得了热病，这时候，右口袋也不合时宜地传来PDA联络的震动。
若是这时候黄少天能发出声音的话，听起来会像受伤雌兽临死前的哀嚎吧。只可惜，他并没有。
片刻之后，他站起身来，眼神清明，毫不迟疑地阔步向前走去，如同一个年轻的意气风发的Alpha。
窗外苍白的太阳像珍珠，也像溺死水鬼泛出的眼白。
而PDA的联络是喻文州的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，他这样说道。
这篇终于搞定了。（die
应该都猜到结局了吧。（转身开火去做便当
话说之前还想过一条老王和黄少联手做掉老叶，老叶在黄泉之国和伞哥团聚的王黄修伞线。
但是，并不想被灌上水泥沉进后海，
所以，还是算了。
还有，下一篇是乐乐视角带叶乐倾向，不吃的或者是不能接受这个结局的，请自由的....
